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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与感悟
一道强烈的光线就在这一瞬间照射了进来,还晃了一下他的眼,他眯缝着眼看向窗外的景致。
真好,他想,风歇了,城市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天空一片碧蓝,没见一丝云彩。那远山呢?他总喜欢眺望那座山的,就好象那座高耸的西山上藏着一个什么秘密似的,而那个秘密只有自己能够读懂与索解。
那山是安稳的,静静地屹立在朦胧的薄雾中———那是雾吗,他不禁自问道,这个晴朗的天空不像是有雾的,那为什么,在那遥远的西山上还缭绕着一层氤氲的雾霭,象在远方勾勒出的一线隐约的剪影呢?
他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描绘此时此刻的远山了,他感到了一丝无奈。
他很庆幸他住在的这个楼层,踞于此,他的视线可以越过一幢幢高楼而遥望他所喜爱的那座起伏绵延的山脉,他知道那座山叫燕山。远古时代,最早的那批初民是如何迁徙到了燕山山脉的周围的呢?从此安营扎塞,创立家园,以此有了后来的燕京?
他没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他只是心存一份好奇。
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然成为了北京一个居民(但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现代意义上的公民,不仅仅是因了他还没有北京的身份证,更是因为公民是一个崇高的称谓,在这一称谓下公民拥有了一个现代人应当享有基本的权利,如自由表达权与选举权,他有吗?中国人从来就没有这份自然权利,在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上,还没有诞生过公民这个现代概念,想于此,他无限感慨了)。他住在了这里,可以时时眺望远山了。那沉默的大山激励着他内心萌动的一种力量,为此,他是那么的感谢那座沉默的山,只有它,一直在见证着中国的历史变迁————苍茫而悲怆的历史,但它顽强地沉默着。
简单地吃完了早餐他又习惯性地来到了案前,他该写作了。这一段日子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微调着自己写毕的小说,一边改着一边斟酌着字词,他希望自己的语言变得更加的耐人寻味。他喜欢古典音乐,喜欢那音乐中流淌的优美或悲壮的旋律以及神秘的节奏,他希望自己的语言一如那旋律那节奏,是舒缓而沉郁的,就如同音乐的音符与奇妙的乐思———他希望,但他又知道那是遥不可及的,他只是奋力地攀登着那座巍峨壮美的高峰,那是他渴望抵达的目的地。
他改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心不在焉了。
这是怎么啦?他不禁自问。他想起来,今天是一个假日,是星期天,每当这个日子来临时他都会思想在溜号,好象空气中流淌着一个声音:假日了,你为什么还要伏案写作呢?
但他对自己目下看到的这一段文字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感情,那里面涌荡出的悲怆之情让他无限的感叹,他发现他竟是如此地喜欢自己笔下荡漾的是沉重与悲怆,那会让他感到沉甸甸的人生感悟终于有了一个文字的落定,但他又清醒地意识到今天的读者是不愿去看悲剧的,人们习惯性地要逃离现实的痛苦与无奈,更渴望读到的文字是欢乐与逗趣的,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在文字中暂且忘却现实的沉重。
那么你为什么要写下你的文革三部曲呢,还有你的那个让人落泪的话剧?他扪心自问。好象出自一种责任与使命,他宽慰地告诉自己,那样的文字会带着一种人性温度从他心中缓缓的划过,他会由此而感到了舒服。他从来以为好的文字是与心灵的感悟契合的,彼此间由此而有了一份神秘的默契,一个只有他们能懂的倾心的交谈与对话,他们是彼此的知
己与知音,惟有如此的文字才叫不再辜负。
他是不愿意在文字上辜负自己的。他有些执拗,有些一意孤行,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无从改变。
那么就由着心灵的引领吧,由着它,让它带领着自己走向那个隐约可见的彼岸,终究会有人在那个目下还犹显荒芜与苍茫的地带等待着他的,他也是为了那份固执的等待而走向那里,义无返顾。
他抬眼看看电脑上显示出的时间,哦,十点四十五了,这时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写下一点随想,究竟想写些什么?他还懵懂未知,他只知道自己想写,有些话想对人诉说,或者干脆说想对自己叨唠———自己的心灵,他从来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愿意自言自语的人,至于别人愿不愿意听他已然不在乎了,在这方面他觉得自己的是一个乐得逍遥的人,所以他对自己的评价是一个逆风而行的闲云野鹤。
于是他留下了这些文字,这些写给自己看的文字,他知道,这个假日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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