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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匡政:让艺术带你超越疾病
这套书的出版,或许可视为一种新的艺术风向标,意味着中国的前卫艺术从过去单一的批判,开始转向了对社会心理与精神的建构。最近读了郭海平的《我病故我在》一书,作者是南京的当代艺术家。2005年他策划了“病:我们今天的艺术”展览后,疾病就成为他艺术观照的主要对象,而对精神病人艺术的组织和推广,也成为他介入艺术和社会问题的主要方式。他通过和精神病人的零距离接触,引导精神病人进行艺术创作,使媒体对中国精神病人的关怀有了更深的探讨,成为艺术介入社会的典型案例。5年前他就出版了《癫狂的艺术》一书,收集了病人画作和他对病人的观察日记,以及医生对病人的治疗记录,成为中国目前唯一一份精神病人艺术报告。
也许是多种机缘,使郭海平对疾病和精神病人有更多的观察和思考。在他幼年时,一个哥哥曾因参军不成、插队农村而精神失常,这可能是他关注精神疾病的最初动因。1990年代初,他从事过几年心理咨询工作,加上他一直在进行艺术实践,使他对精神疾病和艺术的关系,有了更深的认知。艺术原本就驰骋在一个自由的生命空间,它尊重人心灵世界的不可知性和神秘性,就像一个存在于幻想与现实之间的通道。弗洛伊德很早就认为,天才的艺术家常患有部分能力被抑制的疾病,所以人们在艺术家的梦想和白日梦之间,总是找不到清晰的边界。但艺术家却有能力用这种神秘的力量,把他所掌握的材料塑造成震撼人心的作品,使这些作品成为慰藉人心的源泉。凡高就说过:“我越是神智分裂,越是虚弱,就越能进入一种艺术境界。”所以我们看到,中西方很多天才艺术家,一方面被精神疾病所困扰,从徐渭、八大山人到米开朗基罗、凡高,一方面又用自由的生命意志创作出了极具艺术张力的作品。或许在疾病和痛苦中,彰显对生命和世界的发现,已成为艺术家的天职。
我猜测,真正让郭海平体会到“疾病”是一种超越,可能是2009年他被诊断为肺癌,虽然他最终被告知是误诊。但在他等手术的那些日子里,他一定对“疾病”有了更深的体悟。人们把健康视为身体的天性,一旦疾病突然降临,人们会忍不住思考它神秘的来源,尤其是重大疾病。病人或许会因此恐惧、绝望甚至怨恨,但也可能去思考或祷告。我想,每个被疾病折磨的人,都会忍不住从自己的病中找寻某种意义。早期的人类,通过祷告、许愿、赎罪、献祭等方式,期望老天或上帝能把疾病带走。即便有了现代医学,面对那些无法治愈的疾病,人们仍会尝试各种神秘疗法,并对疾病之源充满敬畏。
现代医学在摆脱了巫术、祭司和宗教的阴影后,也把疾病的存在与整体的人分开了,疾病只被视为是某个器官的病变,与人的整体精神无关。医生也就变成了活动在药物和器械流水线旁的技术工人,与病人不再有精神交流,这在某种程度也酝酿了现代医学的良心与精神危机。在西方,一直有器官医学与精神医学的分流,精神医学中像顺势疗法、自然疗法中的很多理论,与中医的某些认知相类似。上世纪30
艺术治疗之所以在欧美发展得迅速,
在《我病故我在》中,郭海平有很多对疾病的新认知。比如他认为疾病给予人们的是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疾病中的疼痛、呻吟或呼救,看似伤害,但也是一种关心,它表达了生命和自然的真实需要。如果你认真面对疾病,会发现它对人的折磨过程,其实在调动人的生命潜能和唤醒人对自然敬畏,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疾病使人与自然实现了统一。所以,疾病更像是死亡的一次预演、一个警告,沉思疾病,人类才能放弃生命中那些不重要的东西,使生命进入一个更为自由的空间。但如果抗拒这种警示,人就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只有当疾病降临时,人才会丢掉自己的面具,在不断反思中变得单纯真实起来,这大概就是他讲的“我病故我在”的真正含义。
尽管都是死亡,有精神和信仰者的死亡,与没有精神和信仰的人的死亡,显然是有很大差别的。疾病也是同一个道理。因为有传统中医,中国艺术家在面对疾病这个主题上,显然比西方艺术家更有优势。《黄帝内经》早就说过说“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我想这大概也是郭海平等人的艺术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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