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宗孔庙与“一座最有礼的城市”构建的真实内涵

　　9月28日，是孔子诞辰2569周年纪念日。在孔子嫡裔聚居的衢州， 孔氏南宗家庙正门再次开启。佾台上，香烟缭绕，大成殿下，前来参加祭祀典礼的专家、学者、孔子后裔、市民、学生、国内外嘉宾肃穆而立，主祭人孔祥楷恭读着祭文。作为孔子第75代嫡长孙、衢州孔氏南宗家庙管理委员会主任，80周岁的他，声音依然洪亮、有力。

　　“孔子理论和现实生活息息相关，应该用平常心来理解，而不是束之高阁，将孔子送上神坛，让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及。”在不少人看来，2004年衢州孔庙祭典的恢复之举，正如孔祥楷所言，不仅润物细无声地影响着衢州，儒家学派所传颂的“礼”，在南孔圣地越来越多的公众间“复兴”。而随着“走出去”的实践，孔氏南宗也在越来越广阔的世界文化舞台上获得认同。

　　弦歌15载，在“当代人祭孔”理念中创新前行

　　9月26日，距离祭孔典礼，只有两天时间，孔氏南宗家庙外已经飘起代表性的明黄色大气球。家庙内，孔祥楷正在会客。期间，他电话不断，也总有工作人员来找他确定祭孔典礼时的不少细节。尽管已至杖朝之年，但孔祥楷仍与往常一样，每年祭孔，事备躬亲。

　　孔子像、大成殿、思鲁阁……漫步孔氏南宗家庙，古朴的建筑群沿袭着孔氏家庙的寻常规制，但这里同时在“打破”。

　　2004年9月28日，时值孔子2555岁诞辰，衢州市举行了1949年后的首次祭孔大典。孔祥楷确定了当代人祭孔的思路:“献五谷”代替了“供太牢”，银杏叶和古柏树叶系以黄丝带代替了贵宾佩戴的鲜花，着现代正装的市民代替了着古代服装的“演员”，改佾舞为朗诵《论语》章句，全场合唱《大同颂》，歌词是《礼运•大同篇》。

　　此外，传统的祭孔典礼是由乐、歌、舞、礼四部分构成的大型庙堂祭祀乐舞，但南孔祭典却大胆革新，将祭祀仪式中的歌舞演出部分剥离，独立为祭孔典礼前一天的纪念晚会。而其余部分则简化为“礼启、祭礼、颂礼、礼成”四个篇章，整个礼程不到40分钟……

　　这些看似微小的转变，实际都饱含深思熟虑的匠心。终于，2011年5月，以“当代人祭孔”和“百姓祭孔”为特色的南孔祭典，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8年8月，孔祥楷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祭孔大典（南孔祭典）传人。

　　“历朝历代都有祭孔，每个朝代的祭孔仪式都有时代烙印。”逢“五”逢“十”的年份，孔氏南宗家庙都会举行大规模的社会公祭，余下的年份轮流举行孔子文化节和学祭。孔祥楷说:“祭孔的内容有3种，但形式是一样的，祭孔的主体还应该是老百姓。”

　　“祭孔当然不是每一年‘典礼一下’的任务。”孔祥楷认为，“为儒学培养更广泛的群众基础”这件事，他还没有做够，更没有做完。尽管，从2004年至今，祭孔典礼在衢州已是人人皆知，而每年邀请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嘉宾也越来越多。

　　“祭孔到底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祭孔？”在孔庙后花园的有朋堂内，布置完工作的孔祥楷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会，“每个时代，都应当有自己的特色，当代人应该用当代方式祭孔。孔子理论和现实生活息息相关，应该用平常心来理解他，而不是束之高阁，将孔子送上神坛，让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及。”

　　事实上，在各种场合，孔祥楷都强调孔子思想和儒家文化在当代的现实意义。“孔子思想的生命力体现在哪儿？我觉得很简单，就是告诉你，该怎么做人。”他力主把孔氏南宗家庙中，孔子牌位上“大成至圣先师之神位”的“神”字删掉，改成了“大成至圣先师之位”， “因为孔子他是人，不是神。”

　　于是，孔圣人从庙堂中走了下来，进入了衢州百姓家。

　　有教无类，儒学的校园表达

　　在9月28日的祭孔典礼上，衢州市实验学校菱湖校区三四年级的400名小学生，站成9个方阵在典礼现场合唱由孔祥楷作曲的《大同颂》。

　　“学校在早读课、拓展课中，每个班都有《论语》经典背诵活动。我们也曾把孔子的《箪食瓢饮》等故事搬上舞台表演。”指导老师刘新艳说，能有机会参加祭孔典礼，对孩子们来说是一次意义非凡的体验与荣耀。

　　“有些教育并不能完全用语言来表达。”衢州市实验学校副校长郑亚君说，最好的教育来自于心灵的触动，最好的情感在无声无息中被陶冶，“在幼小的孩童心里种下经典的种子，等孩子长大后，随着阅历的增加，逐渐领悟、体知到其中的微言大义，那会受益终身。”

　　前不久，在由中共衢州市委宣传部、衢州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衢州日报报业传媒集团联合主办的南孔大讲堂上，做客嘉宾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吴光教授提出，南孔不仅在浙江文化史上有重要地位，在中国儒学史上也有一定地位，“它点燃了衢州人心中的人文灯火。”

　　在孔祥楷看来，衢州也正是因为有了孔氏南宗，相对来说，人文教育也较好地渗透了传统文化的思想。他思考最多的问题便是如何“衍圣弘道”。他希望孔子思想所代表的传统文化，能浸润到这个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校园当中。

　　少儿读经班、开蒙典礼、硬笔书法比赛、高中生“儒学校园剧”、 论语辩论赛……每一年，“孔管会”都会在衢州市教育局的支持下举办儒学文化活动。自2011年起，更是每年都定制20多万支“论语铅笔”，送给衢州所有刚入学的小学一年级新生。孔祥楷还常常走进课堂为学生讲课、作讲座。参与人数多，覆盖面积广，影响力大，对于中小学生了解传统文化和儒家学说，起到了灌输、普及和形象教育的作用。

　　绿草如茵的草地上，一座汉白玉孔子塑像长髯垂胸、衣袂飘飞； “仁爱路”旁的阅报栏中，定期更新“儒学校园”专栏；“辅仁”“弘毅”“学思”“仁爱”等出自《论语》词句命名的楼名、路名……作为全国最早创建“儒学校园”的中学，走进衢州二中的校园，扑面而来的便是浓厚的儒学文化。学校把“儒学校园”作为特色校园文化，除了诵读经典，近年来，还编印《论语》“口袋本”，编写《南孔文化》《传统文化与幸福人生》《儒风习习来》《古风今韵》等校本教材，开设儒学文化、南孔文化选修课，组织学生新编论语故事校园剧、儒家思想辩论赛、画论语漫画等，为学生营造着浓浓的经典学习的氛围。

　　“不少学生因此成了‘儒学通’，儒家的经典名句如数家珍，引经据典毫不含糊。”校长潘志强认为，作为人文高地，学校承担着传承文化、引领社会精神的教化功能，让师生时时刻刻接受儒家信息剌激和强化，这些传统文化的印记便可驻留在学生心中，进而可成为凝聚当代学生家国情怀的精神纽带。

　　如今，在衢州的各大校园内坚持渗透“万世师表”孔子的“大同”思想，校园的显眼位置都有一尊肃立的孔子雕像，不少学校的走廊、墙面上，还挂着《论语》中的经典章句，行走在校园里，时刻能够感受到儒家文化熏陶。

　　为营造独特的儒家文化氛围，在显性课程教育之余，衢州不少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参观孔庙，在了解孔氏南宗历史与孔庙文化的同时，让学生们直观、真切地感受儒家文化魅力。

　　事实上，从2004年开始，衢州市教育局在不同的时段都会适时地推出一些活动，把儒家经典和教育形势的发展慢慢结合在一起。还编写了《南孔圣地--衢州》《东南阙里》、《薪火相传》等地方课程，把衢州传统的特色文化加入到学生的课程中，根据学生年龄特点，在不同年级开设相应课程，让学生从课堂上吸收儒家传统文化。

　　于是，从幼儿园到大学，从学生到老师，都更直观、更真切地感受到儒家文化的魅力。这样的过程，使得内化的链条得以有序延展，从而使孔氏南宗文化深入人心。

　　习习儒风在感染着一批又一批衢州学子的同时，家乡历史和文化涵养带来的厚重文化，也让学生对于本土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把家国情怀浸润在学校的育人过程，更为衢州学子开启了礼雅之路。

　　礼乐声声，“以小见大”的城市文化

　　就在2018年祭孔典礼举办前夕，一份经过前期征求社会各界意见建议后修订的《衢州礼20条》，在当地媒体上公开向市民征求意见。这是一份从孝敬父母、不闯红灯、斑马线前让行、推荐使用公筷等多个小细节处着眼制定的市民行为守则。体现的正是当下“南孔圣地 衢州有礼”城市品牌推广和全国文明城市创建的统一部署和要求。

　　孔子嫡裔南迁后繁衍生息在衢州，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对江南的思想文化、道德伦理、民情风俗乃至政治、经济诸方面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今天，我们祭祀先哲，就是要传承和弘扬传统文化中的好东西，提高衢州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促进对外开放，促进旅游经贸，推动衢州经济社会持续、快速、协调、健康发展。”谈及衢州儒学的根基，孔祥楷自信地表示，“浙江儒学，包括衢州儒学的大本营就在南宗。随着南宋的建立，国家整个政治文化中心向南转移。南宗开始走向社会，以衢州为中心，在江南诸省传播儒学。”

　　2005年9月，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同志第5次来衢州考察时作出重要指示：“衢州历史悠久，是南孔圣地，孔子文化值得很好挖掘、大力弘扬，这一‘子’要重重地落下去。”

　　今年8月4日，衢州在北京举行新闻发布会，向全社会发布“南孔圣地 衢州有礼”城市品牌，致力于构建“一座最有礼的城市”，一句话高度浓缩了这座城市独特的文化元素和气质，真可谓“要言不烦”。

　　衢州市委书记徐文光说，衢州以打造“一座最有礼的城市”为导向，确立“南孔圣地 衢州有礼”的城市品牌，引领和推动高质量发展，体现了对衢州历史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展现了衢州面向未来的开放与自信，是立足新的历史方位向时代和人民交出的漂亮答卷。

　　报国英雄徐徽言、铁面御史抃史、一代宗师徐伯珍、钦定状元刘章……历史上的衢州，不乏有“礼”的名门、大家。如今，“衢州有礼”更是弥漫在空气中、浸透在灵魂里、体现在细微处。

　　衢州的礼是自然之礼。在儒家思想影响下，衢州人民历来崇尚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具有尊重天地自然的优良传统。遵循自然规律，保护自然生态，走绿色发展之路，是全市上下的共识。衢州的礼是人文之礼。纯朴、包容、好客、友善、感恩、尊重，是衢州民风最具识别性的标志，得到了国内外广泛认同。“有礼文化”规范着衢州人的行为准则，演变为品行合一的衢州民风民俗，构成了历代传承而相沿不辍的文化传统。衢州的礼是治理之礼。衢州坚持把“衢州有礼”与优化营商环境和基层治理有机结合：这里是浙江“最多跑一次”改革的先行示范市，已经列入了全国十二个营商环境评价试点市之一；同时也是全国首批“雪亮工程”建设示范城市，基层智慧治理走在全国前列。

　　儒学所散发的魅力，当然不止这些。“我们要从文化出发，解决当下的现实问题。”孔祥楷说，孔氏南宗也在做“以小见大”的事情：从售票处赠送的《论语》小册子，投钱自取的鱼食物，到在媒体上开设有关南宗孔庙的专栏，每年的元旦迎新晚会等等，相对于儒家思想的“当代呈现”，他更关注其“现实意义”，“立身小小的庙堂，传播、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做出一个典范，或者说做出一些带有共性的成绩，找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为普遍、普适的现实价值和当代应用。”

　　开放和包容，做一带一路上的文化布道者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论语》开篇段落中的话，正是世界儒学研究界的“洋夫子”们不断增多且趋于活跃的写照。

　　今年8月3日，来自法国、吉尔吉斯斯坦、马来西亚、马达加斯加、泰国、缅甸等国家的49位海外教师，结束了他们在中国儒学馆为期一周的“2018汉硕本土汉语教师、法国本土教师研修班”。

　　就在此前一周，2018苏格兰中小学孔子学院本土教师培训班、中国传统文化研修班的43位海外汉语教师，也才依依惜别了孔氏南宗家庙。

　　这些来到儒学圣地衢州进行中国传统文化培训的海外汉语教师，他们不仅是中文的教学者，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者。其中也不乏儒家思想的爱好者、追随者。“文化是一个桥梁、一个纽带。”中国儒学馆馆长占剑在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的中国传统文化传播者后感叹道，“儒学让不同的文化在一起，也能美美与共。”

　　华师大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是孔子学院总部在中国国内第一个挂牌的基地。2016年，在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与衢州孔氏南宗家庙良好合作的基础上，华东师范大学在孔氏南宗家庙建立了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儒家文化体验中心。今年是孔氏南宗家庙设立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儒家文化体验中心的第3年。

　　在孔氏南宗家庙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盛雄生看来，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所起的作用，“当然不仅仅是汉语精学”，而是希望能立足于前沿思考，探索儒家文化的现实意义，用严谨的治学精神，努力推动着儒家文化现代化”。而作为主要讲课场所的中国儒学馆，与孔氏南宗家庙隔街相望，也位于国家儒学文化产业试验园区的核心区块。

　　2500多年前，孔子杏坛讲学，创办平民教育，广收弟子三千，授六艺之学，万世流芳。时移世易，2016年9月28日，纪念孔子诞辰2567周年之际，中国儒学馆正式向世人敞开怀抱。人们在这里传承与弘扬儒学，讲学布道、授业解惑，续写先师杏坛之辉。儒学与经典，传统与现代，衢州与世界，在此融汇相映。

　　每个周末，中国儒学馆都面向市民公众免费开展传统文化公益讲座，通过电话、网络媒体、报纸报名参加。讲诸子百家、讲文化艺术、讲音乐礼仪、讲茶道养生……自开馆以来，从未间断。这里，成了传统文化教化人心的重要载体之一，甚至还成了兼容礼典、典藏、研究、旅游等作用的重要场所，并承载着孔氏南宗的经典，朝着世界文化舞台“走出去”

　　“在孔氏南宗家庙设立华师大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儒家文化体验中心，这是衢州市弘扬和传播儒学文化、拓展中外文化交流的一项重要举措，对在世界范围内推广儒学文化具有重要意义。”盛雄生说，3年来，孔氏南宗家庙每一年都积极对接海外汉语教师的研修培训，也试图让这些文化交流使者，能在短时间内感受到儒家文化的魅力， “这对当下的世界有极大的启示意义，国际汉语教师研修基地的建立，就是希望海外听到地道的中国声音。”

　　“要深度挖掘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底蕴，让南孔圣地立起来、亮起来，让衢州有礼兴起来、活起来，让南孔文化重重落地。”近年来，衢州一直在努力让儒学走出庙堂，走向世界，在“创造性发展，创新性转化”中永续儒学经典。通过连续多年的跟踪调研、出谋划策，最终直接推动衢州儒学文化产业园成功入选文化部2015年国家级文化产业试验园区，成为浙江省首个获此殊荣的文化产业园。2016年，衢州儒学文化产业园（试验园区）又进入申报国家级文化产业示范园区创建资格阶段。

　　“文化产业是南孔文化走出去的很好方式。”衢州乡贤、知名生物物理学家、清华大学教授赵南明在前不久参加首届衢州人发展大会时说，儒学文化产业园区是衢州彰显“南孔圣地 衢州有礼”城市品牌的小窗口，是衢州市营造儒学文化氛围、培育文创产业的新摇篮，也是建设美丽大花园、推进全域旅游的主阵地，更是弘扬地方文化与加强对外交流活动的大舞台，“而且体验式的传输方式不同于讲座等单纯的灌输方式，能让受众在润物细无声中更好地感受南孔文化的博大精深。”

　　前不久，在上海举行的“南孔圣地 衢州有礼”城市品牌发布会暨“全球免费游衢州”政策推介会上，衢州市委市委副书记、市长汤飞帆就“南孔圣地 衢州有礼”城市品牌标识——作揖礼，吉祥物——快乐小鹿，城市卡通形象——南孔爷爷，一一作了介绍和解读。发布会还将衢州最具特色、最富代表性的文化元素深度融合，将衢州的历史、现在和未来有机联系在一起，生动、鲜明地展示了“一座最有礼的城市”这一鲜明亮丽的文化符号。

　　可以预见，未来，无论是高铁还是飞机，无论是央视还是地方电视台，可能随处可见南孔圣地的美丽身影。一个作揖礼，一个微笑，会让你知道，那座“最有礼的城市”，就是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