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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拉丹冬拥抱长江源头

国家旅游地理1月4日  它在世界高峰中排不上号,但其成就却不容忽视,因为它直接造就了万里长江。

    羌塘高原的黎明近八点钟才到来,2012年10月13日刚破晓,我们一行两车七人,驶进了那片离天最近的地方。
 

    汽车在草甸、河流、砾石、雪地间跳跃着,爬向近6000米的高原,我剧痛的脑子里莫名奇妙地蹦出了这么几个字眼:“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这里是天边,是世外。因为我们切实感受到了太阳和月亮的纯粹光辉,聆听到荒原的叹息,牧草们的细语,万物的交流合唱…在这个大地宁静的黎明,一个厚重的声音在远方庄严地呼喝着,犹如开天辟地。

    我们越过了大自然为人类划定的界限。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太阳格外地温暖——紫外线杀手竟是那么柔情。

    无垠的大草甸环绕着冰山雪岭。蓝天无穷尽地铺展开,浓厚的各色云块熙熙攘攘,堆积在地平线上就像浮雕般坚实。那些别开生面的云朵已不再抽象,它们具体得可触摸可亲近;阳光慷慨地将雪山和大地一概都镀上了一层黄金;蒸腾的草原蜃气,从地表托起远山,远山就幻术一般悬浮成海岛。

    我只会用欣赏的、赞叹的目光和口吻笨拙地观照、讲述这一切。曾有朋友批评我缺乏苦难意识,也许吧。但我以为人生原本应该更简单——就为了这一片蓝天、一方草原、野牦牛黑色的剪影、山坡上滚动的羚羊,就为了一声鵰唳、一阵狂风…就为了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这辈子就值了。更何况感受到的何止这些。

    格拉丹冬是蓦然间闯入眼帘的。它冰清玉洁、纤尘不染,几何形状的雪峰丛棱角分明,分外光彩夺目。比起沿途所见白馒头似的雪山,格拉丹冬显得抖擞傲岸、卓尔不群。真伟丈夫也。

    白色金字塔的格拉丹冬统领着冰雪劲旅,浩浩苍苍于天地间。这一派奇美令人眩晕,造物主在这里尽情卖弄着它的无所不能的创造力。

    坚冰化作的水滴一刻不停,从这千山之巅、万水之源的高原涓涓流下,汇聚成了奔腾万里、横贯中国的长江。
 

    强烈的高反把我的头和眼睛弄得非常痛,全身无力。再看同伴们,个个也都是面目青紫地大口喘息着,但仍表现得很贪婪。人类有可能选择在这极端苦寒之地里生存吗?的确有人就生活在格拉丹冬的近旁。这大概是离天最近的居民了吧。

    勇敢真是最了不起的品质,牧人代表人类,悲壮地安身立命在这片流光溢彩的高天阔地。以牛羊为生命,以日月风雪为伴,与自然万物比邻而居,成为大自然一个元素。只要有风干牛肉、有糌粑、酥油,火炉里有足够的牛粪,就齐了。

    牧人以极简略的方式创造了自己富足的生活。难怪有人说,牧人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
 

    我想起了那个故事,故事中的那位成功人士对海滩上晒太阳的渔夫的懒散很不赞同,说我若拥有这些时间的话,就绝不荒废它,要如何尽量地多打鱼,聚敛财富,如何扩大企业,建立跨国集团,进行远洋贸易,发行股票,如何打拼成为世界巨富…

    然后呢?

    然后,成功人士说,当我功成名就后,我就可以皈依佛门,到海滩上来晒太阳…

    牧人和渔夫睿智地笑了。

    游牧民族的精神领域令世人惊异。他们那非此地莫属的文化现象如此地浪漫而引人入胜。他们无论是在正史还是在歌谣里都是随心所欲地胡言乱语——史实与神话混为一谈,科学与荒诞水乳交融,客观现实与主观臆想相得益彰。牧人们几乎完好地保有人类早期蓬勃的想象力,这是多大的境界啊,辉煌如太阳。这大概就是他们之所以能够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本钱?

    在这个黎明里,一切都深深地潜于静寂之中。寒风轻吟,流水曼唱,车的轰鸣与人声,徒增静寂而已。这氛围诱人冥想颖悟,引人思接千载心游万仞,畅行于三千大世界,三十六维空间,十万八千劫之类佛家慧眼所识的无限时空。

    山是大山,川是大川。我从长江尾来在这长江头溜达,面对这样苍茫的天地山水,任你气焰万丈也生不出半分豪情壮志来。只会想:全世界哪里还能见到比眼前更加浩瀚的崇山峻岭呢?就连脚下的地平线都已遥遥高出海平面几千米了。

    我喜欢视野里充满了山,喜欢以各种方式去穿越、跋涉和叩拜它们。喜欢以山为伴。

    六年前,浑身是胆的我,竟不知死活地单人驾车企图来闯格拉丹冬,因逢雨季,地面泥软而退了回去。如今来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当年是多么的狂妄愚蠢。定是苍天垂怜,唐古拉山神救了我。
这是个不喜欢愁眉苦脸,不耐烦弱者的世界。这个世界引我在它的极顶处盘桓,让我一再远离喧嚣的都市,穿秦岭,越横断山,翻昆仑山,用心良苦。它不喜欢傲慢骄狂,但默许了我谦恭表象之下的孤芳自赏。

    人生实在有限,又为种种烦恼所困,短暂的超越是必须的。除非你有一颗佛心,否则会被庸凡把生命耗尽,心智失去灵光,精神暗无天日。时不时地超越一下,激活一下心灵,使之不断闪现形成光辉,烛照人生。

    我真想在这个远物质、唯精神,避喧嚣、多沉思的世界里终生面向优良境界,成为一个安贫乐道,知天达命的牧人。但我毕竟是个尘缘未了的凡夫俗子,还得回到俗世中去。
现代价值观无法解释诸多精神方面的情感和疑问以及关于对这片高原冻土的深情和迷惘。倒是“在劫难逃”、“欲罢不能”之类的词汇能似是而非地予以解答。然而,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高原的风雪抚平了前人的和我们的脚印,还会有更多的人们走来。
 


 

文章来源:http://xing.cntgol.com/zjyy/2013/0104/914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