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页面

首页 > 行色天下推荐之旅 康巴藏区最大的草原—扎溪卡草原

康巴藏区最大的草原—扎溪卡草原

一个地方所处的自然环境,往往对它的经济结构和文化形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石渠的雅砻江和金沙江流域我们就感受到了两种既各具特色又相互融合的不同地域文化,即雅砻江流域的草原游牧部落所创造的“牦牛文化”和金沙江峡谷以半农半牧为基础的“青棵文化”,两种文化都带有明显的“大河文明”的特征。

 

  发源于巴喀拉山的雅砻江是石渠境内最长的河流,自西北向东南横贯全境,流域面积几乎占了全县面积的80%,因此“牦牛文化”在石渠占有主导地位,使其更多地呈现出牧区特点。

  石渠的别称“扎溪卡"在藏语里就是“雅袭江边”的意思,我时常听到石渠人自称“扎溪卡瓦”,即“雅袭江源头的部落”,就好比我们称自己为炎黄子孙一样,有一种民族自豪感,可见部落文化对他们的影响之深。即使在今天,扎溪卡草原上仍有原始游牧部落遗存,那是一些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那里的人们至今仍沿袭着自己固有的传统文化,处于一种相对原始落后的生产生活状态。它的存在就像活化石一样,为人类了解和认识自己的历史提供了一个活标本。我们去的查加部落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也许正是由于它在学术研究上的价值,我们在这里遇到了美国加州大学的人类学家南希女士和藏族第一位人类学博士格勒先生,更巧的是格勒博士就是一位地道的康巴人,查加部落引起了他们浓厚的兴趣,他们打算把它作为一个科研基地。

  查加部落在离县城一百多公里的长须贡马乡境内,尽管它早已被划为了乡里的一个行政村,还设立了村委会,但是人们还是习惯称它为部落。过去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以部落相称,直到现在虽然“部落”一词的含义与过去有所不同,但在牧区的民间依然沿用着这一称呼。

  公路只能通到乡上,然后全靠骑马。在进入查加部落之前,要经过一座藏语叫“利”的神山,在这里我们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神秘的气氛。走着走着,在我们面前很突兀地出现了一块光秃秃的巨石挡住了去路,它仿佛从天而降,又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给我们当向导的一位乡干部说这就是利神山的山门,这里一般没有人来,也不许放牧,过了这座山就到了。不知是不是我们的闯入冒犯了神灵,刚刚转过山门,还没看清山上是什么样,突然一阵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打得我们人仰马翻抱头鼠窜,赶紧躲进一个山洞里。进去以后才发现,这其实又是一块巨石下面形成的石洞,只能容纳下个人,可洞里竟然有一扇门通向另一个洞,门上还上了锁,向导说那里面是喇嘛苦修的居所,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好在冰雹很快就过去了,等我们钻出石洞重新上马,却不知道该往那儿走了。因为在我们面前已经不是一块两块巨石挡路,而是整座山上像建起了一片楼群似的怪石林立,我当时的感觉就像通常人们在面对神秘不可知的自然现象时所做出的第一反应那样,感到极度的恐惧和震惊。等我恢复了好奇心,才敢跟着向导小心地进入了这片石头阵,眼前的一切仿佛是科幻片中的镜头,漫山遍野的巨石大的像一幢楼,小的像一间房,而且奇形怪状,有形似动物的,有貌似人像的,有的是一石独立成峰,更多的却是由一些大小不等的石头像搭积木一样垒叠而成,其间类似于风动石、飞来石的景观比比皆是,还有一些洞穴和通道可以进到石头里面。巨石的棱角比较浑圆,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纹理,整个石群的面积约有数平方公里,所有石头都呈深浅不同的红褐色。在这片以浅丘草地为主的环境中,这些巨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是冰川遗迹还是火山熔岩?是自然形成还是有人为的因素呢?

  这里的藏民之所以把它尊为神山,是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神的魔力才能完成如此神奇的巨作。传说有80位大师曾在此修行,就连布达拉宫的设计和修建也是受了这里一块巨石上形成的天然图案的启发。传说使利山更加的神秘莫测,答案也就更加扑朔迷离。

  利山的背后是一大片非常开阔的沼泽地,穿过这片沼泽就看见了查加部落的帐篷。我们很快见到了村长尼勒,他的样子更像是一个部落酋长,他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嘎塔!”(辛苦了),后来我发现在这里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见面互相说一声“嘎塔”、“嘎玛塔”(不辛苦),彼此就会亲近许多,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们都学会了用这种方式跟部落里的人打招呼。

  查加部落的60几户牧民住得相当分散,我们骑马走了一天,才看见几户人家。这里已经与青海交界,但即使是到离这儿最近的青海达日县的县城,也要骑马走上4天。部落的一位老人说,查加人是草原上最古老的部落之一,从前他们并不生活在扎溪卡,是50年代才从雅砻江下游一个叫查加的地方迁来的,因此这儿的人们就称他们为查加部落。当时是因为部落仇杀而逃亡,60年代中,又因为草场纠纷再度迁徙,最后来到这个偏远的地方定居下来。由于是外来的部落,他们与周围的部落之间很少往来,处在相对封闭的状态,至今仍然保留着原始部落的一些戒规和习俗,比如,他们还在用最原始的方法提取酥油,就是将牛奶倒进羊皮口袋里,然后扎紧袋用力滚动摔打,使牛奶和酥油分离。部落的人无论男女都不沾烟酒,这在藏族当中是很少见的。再一个就是不与其他部落通婚。而几十年自我繁衍的结果,不但使人口增长极为缓慢,人口素质也一代不如一代,而且还有一妻多夫,一夫多妻的现象存在。一妻多夫有的是两弟兄娶一个妻子,这是为了避免分家造成财产的散失,而且一般是一个在家放牧,一个外出打工,像一个分工合作的生产联合体,有利于财富的聚集。我们去了两个这样的家庭,都只有女人和小孩在家。

  在跟老乡聊天的时候,我们听说那个经常送干牛粪来会说几句汉语的次仁贡波有两个老婆。等他再来的时候,我们便提出到他家里去看看,顺便给他们全家拍个照,他很爽快的答应了。贡波今年50岁,小时候他在县里的小学读过四年书,学了一点汉语。可惜他父母死得早,无奈之下贡波只好外出流浪,先后到了色达、青海等地,靠自己的裁缝手艺为生。几年以后回到部落,他已经30多岁了,贡波这才觉得应该有个自己的家了。可是部落里的成年女子不是早已嫁人就是已经定婚,只有一户人家两个女儿都老大不小了还待守闺中,妹妹白玛拉姆27岁,姐姐曲地已30出头,像这样的情况在部落中是绝无仅有的。这还得从藏族的婚恋习俗说起,如果小伙子看上了哪个姑娘,晚上就会悄悄钻到姑娘家的帐篷里去跟她幽会,只要姑娘愿意,她的父母一般都会默许,甚至还会为他们创造条件,这在藏区叫做“拱篷子”,男女双方若是情投意合,就会论及婚嫁,如果事后男方并不想跟这个姑娘结婚,他尽可以一走了之,不必承担任何责任。这样一来就使得好些家庭都有私生子,这些孩子也不会被人歧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有的地方政府。已制定了相关的法规,只要能够确认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么他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曲地姐妹之所以迟迟未婚,主要是因为她们有一个历害的母亲,不管哪个小伙子试图去“拱篷子”都会被她赶出去,后来慢慢地就没人敢去他们家了,眼巴巴地看着年轻小伙子都一个个结了婚,这时年老体衰的母亲已是悔之晚矣。幸好老天有眼,贡波喜欢上了白玛拉姆,母亲见这个小伙子心地善良又勤快能干,就把小女儿嫁给了他。贡波不忍心丢下老母和姐姐相依为命,便将她们接过来住在了一起,于是部落里的人就说他娶到了两个老婆。他现在家里有四男一女五个孩子,大的12岁,小的3岁。他说只有小的三个是他亲生的,大的两个是他青海一个表妹的,表妹的丈夫死了,自己无力抚养,他就收养了两个孩子。可老乡们却说那两个孩子是贡波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对这些说法贡波既不气也不恼,一概承认下来。我们到了他住的地方,看见这儿搭了两间帐篷,一间住着贡波、拉姆和她们的三个孩子,另一间住着老母和姐姐还有两个大儿子。看得出他们这个大家庭相处十分和睦,听说我们要拍照,贡波赶紧让拉姆和两个大儿子穿上他亲手做的新衣服,又叫曲地也去打扮打扮,可是曲地显得很不好意思,没有去穿自己的漂亮衣服,反而过来替妹妹收拾打扮,姐妹之情溢于言表。这个8口之家有70多头牦牛,30多只羊,6匹马,是部落里的富裕人家,这一切都全靠了贡波。至于他们的家庭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最终也没闹清楚,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告诉我,只要他们自己生活得幸福和满足,别的都不重要了。

  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和游牧民族的自由天性,使查加人似乎很难真正的定居下来,在潜意识里他们随时都准备着再一次的迁徙,就连在他们心目中视为神圣的寺庙,都可以驮上马背任意搬迁,这便是查加部落的一绝:帐篷寺庙。顾名思义,这个寺庙是建在帐篷里的,它冬天是一顶黑色的牛毛帐篷,夏天是一项白布帐篷,由于帐篷太大(约100平方米),平时就把它拆成6块,分别由6家人保管,所有的法器摆设等都分散在老乡家里,需要的时候,再把帐篷拼起来,把东西凑在一块儿。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寺庙搭起来在念经,这样的寺庙我还是第一次见、经台、桌椅等全都是就地取材用草坯垒砌而成,然后铺上红色或黄色的布,上面摆放着酥油灯、神龛佛像和各种法器。帐篷顶上吊下来一些五颜六色的经幢和经幡,四壁悬挂着,据说是祖传下来的年代久远的唐卡。别看它设施简陋,宗教仪式和法事程序却一丝不苟,活佛、堪布以及30多个扎巴都是本部落的人,虽然穿着袈裟,平时都是各回各家,只有做法事的时候才住在寺庙里。

  帐篷寺庙就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存在着,一直支撑着查加人精神的天空,无论他们漂泊到哪里,它都是他们心灵的避难所。我发觉越是偏僻苦寒的地方,人们的宗教信仰就越是虔诚执著,因为一旦失去了这个支撑,他们也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理由。从某种意义上讲,藏传佛教的历史就是藏民族的历史,而对于一个部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于是,我从《石渠县志》的一行文字中读出了查加部落的历史:“查加寺,红教寺庙,寺址:长须贡马,创建人:却支-仁切布,建寺年代:1791……”(

文章来源:http://xing.cntgol.com/2012/1025/965.shtml